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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又怎么样呢？”

文|陈大力

这几年不是流行一句话吗：谈恋爱还不如搞钱。

这话说得很对，但细品一下又会觉得：“咦？”——毕竟，搞钱真的很难很难好伐！！！

我这几年时而亢奋时而懒散地搞钱，虽然知道自己的收入在上海连“还可以”都算不上，但每天能回到自己当初选中的心爱的小区，打开自己的家门躺在沙发上，多少还是沾沾自喜。

但当时不时听到认识的人年入百万、住着市中心别墅、买了大平层的消息，我也只能灰溜溜认清现实：是啊，我住的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次新而已。

甚至能买到次新我就已经做了很大努力了……

所以，我年轻时候心心念念的“变得有钱”好像实现了，又好像没有。以前我能进商场不打折的专柜买件普通的毛衣都蛮开心了，“拜托，它可不打折哎”，而现在，虽然在富丽堂皇的种种地方挥霍过数次，还以为自己在演绎盖茨比，但冷静下来，往四周望一望，我好像又“变成”了比较拮据的一个。

我才惊觉我在追逐的，根本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无底洞——我投掷一些诞生于虚荣的希望跟期待进去，那个无底洞向我抛出听起来并无坏心的邀请：所以你要加油，离我再近一点啊！

倒是我以前时不时觉得“太过痛苦”的谈恋爱这件事，居然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——我成熟了，更稳定了，但近乎一无所有的时候跟人交换的真心，到现在看来依然光芒熠熠。

都说谈恋爱不如搞钱，可能只有我想说：搞钱没有尽头，但恋爱，谈谈怎么了？

我猜测大多数女孩之所以无法享受恋爱，以致索性说出“恋爱不如搞钱”，恰恰是因为她们很看重恋爱。

她们给恋爱太多太多的目标跟压力：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，在一起就一定要谈个好几年，谈个好几年就一定要结婚。如果对方没有这样的想法，那也要想办法矫正之、促进之、鞭策之。

这当然是大众看来“正确”的，是婚礼上的司仪给旁人讲起来显得格外宜室宜家甜蜜美满的，但……喜欢一个人，即使不这样，又怎样呢？

你牵着一个人的手，说“加油我们一定要奔向终点啊”，可是……他或者你，就去真实地走一走岔路，又能怎么样呢？

我关注了微博上的某一对情侣博主，爱得蛮明目张胆跟热烈。有一天女孩转发了一条唱衰婚姻的微博，很轻松的语气附和了一下，她男朋友也转发附和了，说大概自己对以后的婚姻的唯一期待，就是哪天离婚的时候可以这样那样啦。

有些粉丝很紧张，跑去跟他说：怎么能这样说呀？你这样说，是把你女朋友放在什么位置呀？你这样说，她不会尴尬跟伤心的吗？

这背后的价值观特别传统跟理所当然，可是咱们自由恋爱，人海里跌跌撞撞寻寻觅觅，哪有兴头上坠入爱河去爱的人都能适合结婚的？或者对方哪天告诉你，我确实不想结婚，一摊手，你也没办法的。你也没必要冲着对方说：不跟我结婚就是不爱我。挺没意思的。

就不能两个人都只想恋爱不想结婚吗？就不能是，我特别喜欢你，所以跟你一起享用一段生命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吗？

而且，哪有那么多严格遵循“先暧昧、再表白、再规规矩矩地谈好几年、再求婚、再买房买车订婚”的关系。更不用紧张兮兮地盯着，啊我们现在到哪里了，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。

我经历过暧昧期互相伤害后以为此生连朋友都不能做，但居然过了几个月，对方又跑来重新追求，说一定要跟我在一起；我也经历过一开始就被对方提分手，看起来很勉强才同意复合，但后来却被持之以恒地爱护。

我当然还经历过不能说出口的暗恋，互相心照不宣，就是不便挑明，他以朋友的名义发出名不正言不顺的邀约，我苦苦纠结。我后来都经常觉得像是薛定谔的暧昧，其实依然存在一定的可能性，是…我压根就是“想太多了”。

可是人跟人的关系，就是难以捉摸、千奇百怪，就是很容易狗血、很容易步骤全错，很容易相处着相处着，就飞速前进或者激流勇退。但讲真的，人跟人交会，最生机勃勃跟有意思的地方，不正在于此么。

两个人的关系，明明就有很多可能性，而且在这个过程中，不是“没有走到结婚”就一无所获。跟人相处是一门非常、非常重要的学习的功课，这种学习里包括了了解别人的内心、知道如何协调自己跟对方的需要、认识自己——

是的，正是因为那些形形色色爱过的人，你才更加了解自己。他们看起来漫不经心地路过你的生命，却非常自然地催化了你的成熟，这些“飞来之笔”，明明就是不可或缺的部分。

《爱在日落黄昏时》里面有句台词是，年轻的时候你相信你会遇到很多人，但后来你才发现，能交流的人其实少之又少：“itonlyhappensafewtimes”.

如果人的一生，是过了18岁后“啪”地一声就遇到了对的人，被照顾一路，然后就是结婚，没有过期待、矛盾、痛苦、卑微、甘心跟不甘心、意难平，没有过午夜梦回，跟一颗心不争气地在看透本质过后还是反复陷入，该多么无聊啊……

你们也可以骂我。但，在爱过跟被爱过的故事里成长，确实就是，很值得啊。

存款跟资产总让你焦虑，总在告诉你，“比你有钱的可多了去啦”——这两年我已经在各种各样的场合里听到过这句话，耳朵都快起茧。哪里敢不谦逊呢？没有真正意义上混出头，就得认。

但只有爱还不知好歹，还明目张胆。只有爱，在试图告诉你，你喜欢他是吧？说不定在他心里，你也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呢。

图|《怦然心动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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